超短现代诗加鉴赏评论
卞这个名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散发着一种安静、睿智、潇洒的书卷气和文学人气,仿佛永远年轻,永远优雅,永远超脱。他是为诗歌而塑造的,也是为东方和西方而塑造的。读他的诗,听听饱满、坚实、轻盈的声音。它是多么美妙和美丽。读他的诗,读他的文章,似乎觉得他是来自远古的天才,沐浴着欧洲文化的雨露,来到现代中国,用他天赋异禀的双手拨动了白话诗的语言和格律的琴弦,发出了熟悉而非凡的韵脚。是谁让他接受苦难和伟大时代的考验,让他经历民族危亡的血与火的洗礼,让他倾听民族的声音和诗歌的声音,不用复杂的文字分析现代诗歌的不足和出路?是谁赋予了他西方和东方双重古典文化,像先知一样清醒地审视和判断当下的诗歌形式?我想,有时候,上帝降临人间,在天与地的碰撞与融合中,他会露出平凡的微笑和突出的瑕疵——他是古典的现代,也是东方的西方;他洞穿了古今中外诗歌的奥秘,铸造了充分合理的诗歌果实。留给中国和世界的,只是那简洁而意味深长的“断章”?“你站在桥上看风景/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/明月装饰你的窗户/你装饰别人的梦”。许多诗评家孜孜不倦地或声情并茂或窃窃私语地解读这四行诗,这些诗都留存在中国现代诗歌研究的数据库中,至今仍乏善可陈。我一读到这四行诗,就会想到丰子恺的漫画——只有丰子恺的漫画简洁隽永,清晰深刻,描绘出一种心理美——才能生动地表达出断章取义的真谛。“断章”也许是卞瞬间从生成中获得灵感的标志,也是一种含蓄冷峻的诗风的不经意的表现。这不是李商隐“深情温柔”、“意蕴丰富”的再现,也不是姜白石“放空清高”的审美理想的重复。在胡适、刘大白等人的指导下,他尝试用白话文来诠释歌词和歌曲,体会到了现代汉语的古典精髓,以及西方诗歌技巧的东移。《断章》之所以是绝唱,正是因为它最突出地体现了卞的诗风特色。远远望去,一片碧水;仔细看,没有深不见底的池子,和早期白话诗的浅薄不一样。它像唐宋诗的现代再现一样,散发着东方和现代的气息。也让人想到西方诗歌中是否也有类似的巧妙构思,还是诗人对西方诗歌的一种感觉的闪现和融合?《断章》是卞诗歌特色最优美、最集中的体现。它是一种情景交融的近乎美的吟诵,是一种纯粹心境的彰显和流露,也是卞才华的象征。《寸八》、《百宝箱》、《鱼化石》等名作,都是由断章衍生、演绎出来的,但没有断章那样清晰、脱俗、明朗,有断章那样的“诗中有画”、“画中有诗”的神韵,也没有断章那样的陈列。也许一个诗歌的时代,只会留下诗史这四首不朽的诗——回望诗史,这四首诗永远是那么清新、美妙、质朴。我甚至想象,卞为新诗和中国文化所做的,不是一部杰作,而是一个精致而睿智的篇章。卞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的诗歌创作,是从诗歌殿堂到战争和土壤的严峻考验。也许,中西文化的连接,比纯诗、政治诗、抗战诗的结合更容易。简单的文字需要更简单,朦胧的诗意景观需要转化为通透的诗意景观。“文字平淡明了,虽有巧妙的比喻和诙谐的笔触,却远不及隽永幽远”(张可颐这一时期留下的是另一种风格和内涵——卞的纯诗不可能如此仓促迅速地转化为战斗诗、斗争诗和民间诗,那么多诗的技巧和意境也不可能在民族危亡的悲惨土地上盖房子。中国当时不懂,他也不需要纯诗。卞的名字不能和、田、、艾青一样。卞翻译的莎士比亚戏剧和研究论文,布莱希特戏剧、巴尔扎克、托尔斯泰小说的研究论文,从文学史的角度看也是断章取义,但却扎实深刻,条理清晰,没有丝毫哗众取宠和自我推销的杂音。中国需要卞,一个真正研究中西文化,认真研究思考的高水平的学者和诗人,需要从新时代的诗歌中萌芽出来,而不是普通的体系和全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