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语老师
至于英语老师,记忆里留下的长期记忆不多,只是偶尔会无缘无故的想起,现在又无缘无故的写出来。
英语老师就是教我高一高二的英语老师。
这位英语老师姓陈,名叫安。不知道为什么,同学们私底下都叫他“安仔”。其实他教我们的时候应该是二十三四岁,至少比我们大十岁。但我很少这么叫他,可能是因为说不出口或者其他原因。在同学面前,我叫他“老师”;当着他的面,我叫他“陈老师”。好像没什么区别,但好像又有区别。英语老师个子不高,一米六七左右,不胖不瘦,还是偏瘦。头发烫,卷曲弯过额头,走路磕磕绊绊,但后背不烫,温顺地贴在后脑勺上。这应该是当时年轻男性的时髦发型。除了我们学校的英语老师,还有一个年轻的男英语老师也是这个发型,一些追求我姐的男士也是这个发型。英语老师的眼睛又大又黑,深陷进去。可能是眉毛太突出,颧骨高,给人一种淡淡的深情。我的脸是蓝白色的,让我想起了法国梧桐的树皮颜色,脸上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黑痣。他经常舔嘴唇,好像每说一句话就会舔,或者用牙齿咬嘴唇,所以嘴唇总是红红的。笑起来会露出一对整齐且微微凸出的白牙。他的声音很清晰,一点也不浑浊,而且穿透力强,远远就能听到,仿佛一下子钻进了人的心里,甚至是笑声。
英语老师穿着得体,很整洁。夏天他爱穿白衬衫,熨得整整齐齐,喜欢把袖子拉到手肘。裤子多为牛仔裤,浅蓝色或浅灰色,偶尔穿浅色迷你喇叭裤,腹部中间鲜艳的皮带扣很显眼。脚是白而轻的运动鞋或者打磨过的皮鞋。即使是夏天,我也没见过英语老师赤脚穿凉鞋。那时候,在我的印象里,只有外国人会穿这样的鞋。冬天英语老师会穿高领毛衣,黑色皮夹克(可能是假皮),米色长风衣,浅棕色西装,衬衫的尖领大方地摊开。每当他从我身边经过,我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类似何首乌的植物香味,但没有何首乌的浓郁。尤其是早上第一节英语课,这种气息特别鲜明。可能他用这种香皂洗澡。因为英语老师每天坚持舞剑,我亲眼见过几次。当我们在操场上排队做早操的时候,穿着软、薄、宽、大运动服的英语老师汗流浃背、略显疲惫地从我们的队伍中走过。但上课的时候,他焕然一新,衣服干干净净,脸色红润,是那种刚洗过澡的朝气蓬勃。这个时候,英语老师总是带着没牙的笑容看着我们,眼睛亮亮的,头发连干都没有,软软地贴在额头上。我一直希望他多从我身边走过,但似乎他更喜欢走在成绩不好的同学中间。
在英语老师的课堂上,我们大部分同学都有一个外号——当然,都是他起的名字。比如,他就要叫“燕燕”,李,他就要叫“欢欢”,而,他就要叫“彬彬”。可能我们已经习惯了,有时候下课会亲切的叫我们的小名。我的英文名是Lily,因为他叫我“Lily”,一直沿用至今。大家都很高兴被他叫,尤其是我们女生,被叫的时候都兴高采烈,所以上英语课特别爽。
我很少在英语课上犯困。英语老师很有激情,他一点也不觉得累。他能让我们的嘴一直忙个不停。在每堂课上,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要回答问题,或大声朗读课文,或重复他说过的单词或句子,或用英语回答他的问题。45分钟的课不知不觉就过去了。英语老师还会根据句子的内容、语气或句型特点,做出夸张的动作或表情逗我们开心,课堂上常常充满了笑声。如果他教一小时有多少分钟?在这个句型里,他会根据这个句子的句型特点,在四个地方停顿,边读边扭腰四次:多少/(左)分钟/(右)/有(左)/一个小时(右)我们都觉得好新鲜好有趣,英语老师这样一停顿就大声朗读出来,稍微聪明一点的同学不用英语老师多解释就明白了。每个人一下子就记住了这个句型,并能模仿它,造出许多句子。如:一分钟有多少/秒/分钟?一天有多少天
一周?多少/
你的家庭中有人吗?桌子里有多少个苹果?等一下。所以当时大家学习英语的热情很高。有时会有学校会议或班会,甚至历史、地理、生物等“辅修课”。一些学生实际上在他们的膝盖上或桌子上有英语书或单词笔记本。每次考试或测试,学生们都在暗暗较劲。英语老师每次都会郑重宣布最高分的获得者。这个时候教室里特别安静,大家都在焦急紧张地屏息等待。我多么希望英语老师能说出他自己的名字。这个时候,如果从他嘴里叫出一个人的名字,那真的是莫大的荣誉,我几乎每次都获得过这样的荣誉。每次从英语老师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,还是抑制不住热血沸腾。我享受着同学们羡慕嫉妒的眼神,享受着英语老师平静的语气中暗含的赞许和赞美。对于英语,无论考试还是小考,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100分。哪怕扣0.5分,我也会后悔,也会觉得对不起英语老师。如果哪个同学的成绩超过了我,我的难过是无与伦比的,我还是不开心很多天。幸运的是,很少有学生超过我。英语老师选我当英语课代表,担任班级“女主角”。(这个名字也是英语老师取的)这是我初中乃至整个少女时代最骄傲最满足的事情。我每天只有20分钟大声朗读英语,但这是我一天中最期待的。站在讲台上,我念一句,下面的同学整齐地念一句。这个时候,我即使不看英语老师,也能感觉到他的位置和眼神。有时候感觉自己的声音被淹没了,有时候只听到自己的声音,只看到英语老师站在那么远的地方,然后就没有声音了,一点声音都没有,英语老师还站在那么远的地方。这种错觉让我觉得既奇妙又迷茫。
初二下学期举行了一次英语竞赛。那次英语竞赛,只有我和邻班的一个男生代表县里参加五邑地区的比赛。那个地区离我们镇有100多公里,所以我们必须在那里住一晚。我记得那天晚上英语老师坐在我睡的床上,和和我住在一起的女老师聊天。他们以前就认识。我坐在英语老师旁边,男生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,勇敢地和他们有说有笑。可能大家都在聊一些轻松的话题。只记得大家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。只是觉得那晚很清爽,很惬意。我第一次觉得心里有一种陌生而新鲜的感觉。真希望时间静止。在那张白色的床上,我第一次离我的英语老师这么近,我真的感受到了他身上植物的味道。后来不知道怎么的,他用食指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尖。我不记得我说了什么调皮的话让他笑成这样或者别的什么样子。我只记得他轻微的抓痕和留在鼻尖的感觉...英语老师离开我房间后,我用手指反复抚摸我的鼻子,好像他的手指还在我鼻尖上。
虽然我没有在那次英语竞赛中获奖,但我意外地得到了英语老师的一份“纪念品”。记得那天我去送作业,正好英语老师在批改。我很少在办公室见到英语老师,至少我每次发作业他基本都不在。但他总能拿到批改过的作业。他大概是听到有人进来,短暂的抬头,看了我一眼,微微点了点头,然后就埋头批改作业了。我低着头把作业放在他桌上然后拿起批改过的作业想转身走。这时,我清楚地听到英语老师说,莉莉,你有英语词典吗?我摇摇头说,我还没买,那你就拿着这个吧。我没用。他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递给我。橘红色的封面,像一本现代汉语词典一样厚,上面写着:牛津少年英英词典,有两个解决方案。我小声说:这么大的书。英语老师只是笑笑,什么也没说。我转过身,兴高采烈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。自从我大学毕业后,这本字典就一直伴随着我。下班后换了个高级的,然后就放家里了。后来我侄子用了。有一次回家,看到橘红色的封面已经脱落,掉了几页。现在恐怕已经消失了。
英语比赛结束后,那种奇怪的感觉还在继续,我觉得心里很温柔,很上升。我经常茫然地趴在椅子上,漫无目的地思考。然而,我在想什么呢?没有具体的内容,没有具体的情节,只有一个英语老师的形象占据了我的脑海。我甚至有了不想学习的想法。直到我遇到了英语老师和他的女朋友。其实早就听班里的女同志说英语老师有女朋友了,女朋友在县城工作。那一次我终于亲眼看到了。也是因为那次不期而遇,我对英语老师的幻想慢慢变成了一个个小碎片,像无数冰块溶于水,很快就消失了。我在学校路上遇到了我的英语老师和他的女朋友,相距不到一米。英语老师推着自行车,他的女朋友在他旁边。他们走得很慢。似乎没有交谈,表情自然平静,没有笑容。我跟英语老师打招呼,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,但是嘴巴张开了,大概表达了“陈老师”的口型。英语老师对我微微点头,这是他平时接受学生问候的方式。我的目光很快落在他的女朋友身上。他女朋友只是懒洋洋地看着前方,好像没看见我。他女朋友的脸很白,几乎没有一丝血色,连嘴唇都是紫白色的,头发用淡绿色的夹子盘了起来。她穿着丝质白大褂,没有穿背心,在丰满的胸部上隐约看到了整个胸罩的轮廓。下半身裹着蓝黑色及膝裙,没穿袜子,露出两条雪白的圆小腿。她全身那么丰满,英语老师看起来那么瘦。那时候我开始发育,不需要穿胸罩。我只穿了一件我姐不再穿的白背心。女孩长大后需要穿胸罩。那时候我真的很想快点长大,有大姐姐一样丰满的胸部,穿上胸罩,不再穿背心,让胸罩的轮廓骄傲地隐现在我的衬衫下。所以当我看到英语老师的女朋友时,我有点难过。我心情黯然地从他们身边走过。然而,我没有走远,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。英语老师骑着自行车,斜靠着,左脚踩在地上,右脚踩在自行车的踏板上。他女朋友抱着英语老师的腰坐在后座。我只是久久地看着他们,直到他们歪歪扭扭的影子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,我才默默地把目光从他们身上收回。从学校路到教室一般只要几分钟,但那天花了很长时间,仿佛有一条走不完的路。
我三年级的时候,英语老师调到高三,不再担任我们班了。偶尔会遇到他,或者单独,或者和同事,或者和女朋友。每次见面都只限于打个招呼。记住有两个例外。有一次在英语老师办公室门口。他站在那里,可能刚刚批改完作业,好像无事可做。他看着我的眼睛,突然说:莉莉,你应该戴副眼镜。你的眼睛太大了!另一次是在教室的走廊里。我朝他走去,他拦住我说,女孩子怎么能穿成这样!那时候是初秋。我在外面穿了一件外套,里面只穿了一件背心。外套的拉链是敞开的,这是当时我们女学生流行的穿着方式。我不明白为什么英语老师会对我说这些话。我眼睛大不大跟我英语老师有什么关系?可能英语老师只是随口一说,但这两句话就这么沉积在我的记忆里,我总觉得这两句话里有某种含义。
后来我考上了县城的师范,就很少见到我的英语老师了,或者说再也没有。曾经听到同学口中转述的一句话:莉莉为什么要去师范?那里没有英语课。过了几年,听说他被调到县里教书了。过了几年,听说他去了美国,在美国做装修。因为他懂英语,他赚了很多钱。过了好几年,听说他申请女朋友出去了。自从我回村子探亲后,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。午饭后,妈妈戴上老花镜,坐在门口缝衣服。突然,我妈说:你丁安老师的父母前几天从美国回来,请全村人吃饭。英语老师和我来自同一个乡镇,邻村。我正在翻看送给我退休父亲的《广》杂志。突然听到英语老师的名字,我吓了一跳,本能的想问英语老师回来了吗?我还没来得及发问,我妈就自言自语道:丁安好像回来了,但她好像没回来——我妈愣了一下,看着我,突然提高声音说,你觉得他还能记得你吗?我笑着说,谁知道呢??
到现在为止,我已经15年没有见过我的英语老师了。
完成于2003年。